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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抬脚走在山道上,眼中尽是被冰封在晶体中的小草。
织梦的小木屋在晶谷的最南端,那里距离安放嫣然的地方并不远,但是阳光却好很多。
我常常怀疑织梦这小丫头选择这地方是不是有什么图谋,但是五百年下来她丝毫没有越矩行为,我也就随他去了。
旧时的葱岭不大,但是很高,最高处的绝壁仿佛自丘陵上长出的葱,笔直地从丘陵顶端立起,直插天际,仿佛要把天给戳破一般,所以叫做葱岭。
那时候心蕊带我上去过山巅,风景甚妙,只是不长一根草。我娘说那是被雷劈的结果。自然,能秃到寸草不生不仅说明了雷公下手之狠,眼力之准,也说明了花妖一族是多么招天妒,因为同样具有俊美外表的神仙们,一个也不能像花妖一族生的貌美肤白,生活得这么自由散漫、没心没肺,所以祖上发源之地被雷公不停地劈就变得可以理解了,因为他嫉妒。
这话是心蕊说的。
不过奇怪的是,自我生下来以后,那地方再也没有被雷劈过。
原因未可知,但这令我爹喜不自胜,说是终于自己这一家子不会再遭人骂了,而我娘笑曰,你发的誓造成的惩罚终于到头了。
我问我娘是什么誓。我娘只管着笑,却不肯说,反而骂我道,一个小屁孩,瞎打听什么?
小……屁……孩?我第一感受到了年龄未成年的坏处。
好吧,在她眼里估计我白发苍苍了还是个小屁孩。
那时,初夏时节,葱岭山脚下的花海和绿树交相辉映,在阳光中生出一股花香和草香混合起来的气息,比起阳春白雪的香味来丝毫不差,让人没有喝酒就已经醉了,而微微熏暖的风迎面吹过来,仿佛轻柔的女子的双手,抚着脸颊很是舒适,二者香甜的味道远超妖气的腥味,是如此沁人心脾。
阳春白雪是心蕊酿的美酒,两千多年前常常被我拿来作为礼品带到梨花池的诗会上去。此刻,心蕊的魂也不知道在哪里飘着,所以这阳春白雪真是只能留在我的回忆里面了。
后来建了八门定星法阵,为了放置嫣然的地方能够吸收更多的更多的阳光,我把玉魄放在了葱岭的山巅,而织梦最终为自己选择的住所就在面对山顶对面的缓坡上。
快走到织梦的木质小屋的时候,我浑身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,很是舒爽。
但看到她的时候,我又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。这一次不是累的了,而是吓得了。她在门前的竹篮里面放了很多癞蛤蟆,一只只地都在那里翻着肚皮晒,这令我忽的想起两千七百年前在妖都天姚做给我吃的药。
那时候我正在学习咒术,前一日和嫣然讨论好如何安置待选修女后,我美美睡了一觉,清晨将自己收拾整齐,穿上了今日天姚给我准备的衣裳,准备吃早餐然后去妖后的金殿报告选秀工作的进展程度。却没想到桌上只有一只盘子,盘子里面却是一只癞蛤蟆,癞蛤蟆看起来还挺肥,腿儿也挺粗,四脚被捆着钉在盘子里。这难道就是天姚给我准备的早餐?
“这……这是什么意思?”我迟疑道。
天姚施施然道:“如君所见,是一只癞蛤蟆。”
我想了想,拿起筷子,将它戳了一戳。没错,是只癞蛤蟆,还是只活的癞蛤蟆。我戳了一戳,它因为被钉住了,四肢无法动弹,只伸了伸舌头,将大眼睛眨了眨。
“癞蛤蟆!?这……是我的早餐?”我狐疑道。
天姚一点不紧张,淡淡然道:“正是。公子不是说要学习咒术么?我去问庄夫子,什么东西能让你尽快学会咒术,他说,可以先吃几个癞蛤蟆。我便让小厮去抓了几只。公子放心,这些癞蛤蟆是从城外的河里面抓来的,不是池塘里的癞蛤蟆,所以它们比较干净,吃起来不会让你拉肚子的。哦,对了,庄夫子特意交代要生着吃,我就只能将它固定在盘子里,没有烹饪,公子可以直接食用。”
我晕。
还没说什么,天姚又道:“其实我当时也觉得挺惊讶,但庄夫子说了,咒术要嘴巴比较强,声音比较大,这是学好咒术的第一步,俗话说吃啥补啥,所以我也觉得公子可以先吃吃试试。”
“可是……这玩意有毒,直接吃中毒了怎么办?”我灵机一动,反问。
“那我就不知道了。”天姚说。
天姚的样子不像是假的,难道夫子有……有什么目的?
癞蛤蟆直接吃是有毒的,难道他让我顺便锻炼一下抗毒的能力?“‘可以先吃几个癞蛤蟆’?莫非后面还会吃蛇?”我自顾自道。这不是没有可能,吃癞蛤蟆增强了抗毒能力,然后再吃蛇来提高增强进一步的抗毒能力也是可能的,吃惯了蛇,莫否后面夫子还会让我吃龙?我的天哪,要是能吃龙,那我不得是犼一级别的神仙?
我不觉兴奋起来。庄夫子的规划果然长远高大!要是我能连龙肉都能吃到嘴里那不是能和神仙打架了?到那个时候,我的一张嘴可不是口诛神佛,吹气灭魔?
于是,我定了定神,用筷子将□□夹起来,闭上眼睛,然后心里想着我就是一个高级的妖,现在要吃一块从没吃过的龙肉,一口将癞蛤蟆吞了下去。
天姚猛地冲了出去,到门外干呕去了。
大概她以为我不会将癞蛤蟆吃下去,现在却看我直接将癞蛤蟆嚼都没嚼就给吞了下去,有些不适。
我自顾自将癞蛤蟆吞到了肚子里面,喝了口茶,然后坦然走到门口,替她轻轻拍了拍背,道:“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,你还是只狐狸精呢,你难道没吃过兔子什么的么?我只是吃个癞蛤蟆,还是吞下去的,你怎么这么细的肠胃?”
这句话没起到安慰作用,她反而吐得更狠了。
我虽想帮她,却不知从何下手了,只得去找些醋,听说女人喝酸的能止吐。方走到内院门口,恰良牙来报我花妖府送过来的物资到了,白圭已经去接收了,让我也去看一看,见到天姚在房间门口吐得辛苦,问道:“公子,这……天姚姑娘怎么了?”
我回头瞅了瞅,道:“大概凉着肚子了。”便抬脚去找白圭了。
“哦对了,你去给天姚拿些醋,那东西止吐。”
……
想起天姚,我忽的又想起昨晚做的梦。这小妮子,如何让我喝了她的药,能够在梦里想起曾经回忆起来的过往?难不成她掩藏了自己这么久,是来这里从我的记忆里面盗取什么的?
从背后看着织梦倒腾那些东西,我越想越不对,手一抬,卷起一团法力,在花团锦簇的风里面就把她捏在了手中。
织梦旋转着飞到我手中,一双手像是猫儿一样挣扎着抓住我的手臂,憋得脸儿渗出一层红晕。“说!你到我这里这么久了,有什么图谋?有什么图谋?玉衡背叛了我,庄学究利用我,你在我这里是为了什么?”我已经被背叛得伤痕累累,在经不住一次背叛,所以我想我此刻已经呈现出魔道祖师的气魄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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