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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季多雨水,一片云又生一片云似的,西边天际才烧出玫瑰色的晚霞,片刻光景就被云层团团遮了,云边透出一圈绛色,由晴转阴,一场大雨沉沉酝酿。
玉瑟楼中,乌云压顶,空气阴郁得似能滴水。
婢女们早早备好了干净柔软的衣物,热水也坐在炉子上烧得滚滚的,明明一刻前都听见长街上的马车声了,偏偏等来等去等不见自家姑娘回房,打听了几手消息才知,人是赴宴回来了,却是满班子人都被妈妈扣在了后头,不许任何人擅离。
这样大的阵仗……
婢女心头一跳,直觉这趟宴上必是生了风波,不知又是哪个倒霉催的招了妈妈的眼,今日怕是要在众人面前被立上规矩,不死也要脱层皮。
婢女打帘出门,站在院中望了望愈发浓重的天色,默默念了句阿弥陀佛。
*
月洞门后,迎面便是一渠开凿出的清池,引源头活水养了满池名种荷花,时值夏季,叶片青圆,风荷正举。
荷花池中,水面之上盈盈而立一处流水小榭,白玉为栏金作地,紫藤沿着琉璃瓦攀爬生长,似在玉色滋养下愈发生机繁盛,瀑布般垂落亭边,俄而有夜风轻拂,花香盈袖。
这里原名“逐鸾台”,本是历年花魁夜竞价时,供花魁献艺之处。
直至两年前某任花魁于此起舞时,竟就极富运道地入了一位贵人的眼。
据闻那位贵人身份神秘,出手却极为阔绰,不仅一掷千金为其赎身,更是额外出钱令玉瑟楼封存此处,作为二人初遇之地,不容他人日后再行献艺染指。
从那以后,这座金玉砌成的小榭便仅作观景之用,久而久之便明珠蒙尘,成了鸨母责斥楼中妓子、以儆效尤的刑台,如今更是多了个诨名——
诛鸾台。
“诛鸾台”长日寂寥,久不曾这么热闹,此时亭中人影幢幢,尽是方从世子府归来便被勒令聚在此处的乐妓们,水红的绣服都来不及换下,和池中恣意生长的千瓣莲交相辉映,竟比悬挂四角的莲花灯更艳光夺目。
可惜再好的美貌也会因倦容失色,乐妓们出门献艺,一遭下来身子本就疲乏得紧,无不是盼着赶紧领赏回房,好好歇上一气。
可眼下不说让她们回去休息,居然还拘着她们平白站规矩,乐妓们心中不情愿,无不是边捶打着手臂腰腿,边交头接耳,怨声载道。
但当目光触及到最前头的地上时,又齐齐噤声。
一道单薄身影越众而出,屈膝跪在冰冷的地面上,绯色裙裾胡乱铺开满地,脊骨却仍是直的,神情姿态俱不见萎顿,竟叫人分不清她与池中水生菡萏,哪一个更像莲。
无奈半大的姑娘还是困于年轻力弱,腰板儿再直也难掩其身姿细弱柔嫩,宛若一节被生生掐断的紫藤。
鸨母单手扶腰站在跪立的姑娘面前,面色阴沉,手中还握着一条对折的牛皮软鞭,鞭梢缀朱缨,随着她的动作耀武扬威,活似咝咝吐信的蛇。
鸨母眯起眼,环视噤若寒蝉的众人一周,又低头望向应笑,越见其惹人怜惜的浑然风姿,越是无名火起,心头冷冷一哼:
是凤是鸾,既进了她这玉瑟楼,都得在她徐娘手底下蜷着!
风声凝滞,亭上紫藤摇也不摇,瑟缩着蜷起垂落的藤尾。
万籁俱寂中,只听鸨母慢条斯理道:
“终日打雁……”
而后眸中凶光毕现,扬手甩开鞭子,下一刻便将这一鞭重重抽在应笑脊背上!
“今日倒叫雁啄了眼!”
破空声混着皮肉闷响,听得在场之人无不心头一紧,不少人亦有所感般缩了缩身子,望着鸨母手中烈烈作响的鞭子脸色发白。
空气中似乎弥漫开淡淡的血腥气,混杂着风雨欲来的潮湿水汽,越发沉甸甸地压在人心头。
*
仅仅只是一鞭,应笑却陡然眼前一黑,险些一口气没吊上来。
她归途中的不祥预感果然应验,尚在世子府时鸨母不好向她发作,咬牙忍了一路,一回来便将她押来水榭罚跪,显然是洞悉了她拨子丢失,还有宴上的临场所为。
鸨母掌管玉瑟楼这些年头,独权专横惯了,压根儿无法忍受有人超脱自己的掌控,越过她去独出风头。
何况这个人还是平日里最唯诺胆小的应笑,更有令她种难言的愤怒,仿佛被什么最不起眼的小猫小狗耍了一遭,打定主意要拿她杀鸡儆猴。
她先前奏乐便已极耗心神,又被押着生生跪了半晌,冰冷坚硬的金砖有朝一日竟也会化作刑具,加诸她膝盖间的痛楚有如万蚁啃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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