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应笑二人走后,林若雪几乎是顷刻便沉下了脸,两手并在一处发了狠般用力撕扯,生生绞烂了手中的帕子,上头原本描绘着两只鸳鸯戏水,如今也凄凉地碎在两处。
她方发泄过一通怒气,阴恻恻的目光扫过去,婢女翠袖明明心里怕得要命,却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,将散了一地的帕子收敛了,又往空杯中倒了热茶,低声劝慰道:
“姑娘喝杯茶消消气,别叫旁人气坏了身子。”
林若雪捧着茶杯却不喝,任凭热茶烧灼出指尖刺痛,一时也无动于衷。
翠袖敛气屏声,悄悄抬眼一瞧,忽然发觉杯中水面居然在细细索索地颤抖,细看之下才发现,原是自家主子持杯的手在抖。
翠袖心下恐慌不已,愈发不敢抬头,却听头顶上陡然传来一声厉喝,像是积蓄许久的怒气一并勃发:
“我怎么消气?你明知道她——”
林若雪原本因含怒,声音愈发尖利,却在说到后半句时骤然偃息,一双眸下意识向窗门方向斜了斜,十足的小心警惕,提防隔墙有耳。
翠袖哪敢多言,只能拣些圆融的、不会出错的,顺着主子的话说:“姑娘宽心,说不定她没瞧见……”
却不知这一句哪处又惹恼了她,林若雪顿时如被触到逆鳞一般暴怒,劈手便将手中的茶杯砸在了翠袖身上:“住口!”
那茶杯片刻前才添满了热茶,如今也被连同一起泼洒出去,淋湿了翠袖半副衣襟。
小衫紧贴着皮肉,烫得翠袖心口滚烫,肌肤霎时红了一片,却也口不敢言,唯有含泪忍了。
“是……”
绛雪轩中万籁息声,唯有渐低下去的呜咽,隐约飘荡在楼阁之中,犹如预兆着不详的鸦羽,悄悄降临。
*
应笑不清楚这个时代所谓的驻颜之术是不是按斤往脸上扑护肤品,总之绛雪轩上下总是浮动着一股甜腻腻的脂粉香气,人在其中待久了,鼻子都似被熏得失灵,嗅不出好坏来了。
直至跟着前头的人出了院门,应笑才感觉缓过来些,深吸了两口空气中湿润清新的草木气息,顿感从鼻腔到脑仁儿都一并被洗涤升华了。
她这会儿才肯稍稍放松下来,肩颈处的流云纹也轻快地抖了抖,一同舒展地飘动。
原本走在前头的逢霜忽然停下步子,转过身来,怀里半人高的象牙匣遮住了她半边脸,只勉强露出一双清眸来,不言不语地望向应笑。
应笑看不清她的神情,同样不好揣度对方的心思,只得率先反思起自己方才是否太过松懈忘形,露了什么端倪。
按理说,对方帮她解了围,她理应先行出言答谢才是,可思来想去却不知该怎样称呼她才好。
一来她总不能真喊“领队”,二来也是她私心里,是不愿像称林若雪那样称她的。
在这种职场上喊什么姐姐妹妹的,不是明摆着的假,还是假得叫人直反胃那种。
且她隐隐有种预感,她前脚敢唤出这声“姐姐”,后脚逢霜就得被腻歪得掉头就走。
她犹豫半晌,终是上前两步:“多谢……”
逢霜却并不在乎她谢与不谢似的,不待她话落,就忽而没头没尾地发问:
“为什么不告诉妈妈?”
应笑被她问得一愣,原本要福下去的身也卡在一半:“什么?”
“她是故意这样作践你的琴,你不会看不出来。”
虽然从方才与林若雪的斗法中就不难看出,逢霜并不习惯同人弯弯绕绕地说话,但她竟就这样直接将话挑明,也是应笑始料未及的。
毕竟她二人如今还在人家院子外头,逢霜这话可谓是当面嘴人,却连声量都未刻意压低。
后半句更是语气笃定,应笑都险些以为她对原身有莫大的了解,二人之间其实还隐藏着她记忆里没体现的知交,还着实为此担心了一瞬。
好在她很快便发现,自己实在是多虑了。
语言的亲近和善可以伪造,但最微末的肢体语言却很难骗人。
逢霜虽然驻足同她说话,身子却只将将转过一半,肩膀距她足有半尺远,抱着匣子的手臂肩颈也显得收束而不自然,是典型“不熟别蹭”的身体姿态。
应笑悄悄松下一口气,原想胡乱扯几句话,含糊过去也就算了,可临到嘴边却又犹豫了。
她不过穿到这里第二日,前前后后已有许多事情纷至沓来。
蠢坏如眉芯也好,阴险如林若雪也罢,至于凶狠毒辣的鸨母更是不必提,都足以佐证她如今正身处虎狼窝,生命安全能否保证都尚且是个谜。
应笑忍不住由己推人,想来原身从前的日子也是这般如履薄冰。
她虽与原身素昧平生,但既承继了她的躯壳重活一次,无论是为她还是为了自己,她都要想办法活,还要活得板正,绝不会任由这些人将她蹉跎在泥潭里。
但眼下她毕竟孤身一人,势单力薄,泽兰虽是她的好友,却也为人单纯柔弱,暂且难堪大任,她眼下不欲将她拉扯进来。
她需要一个盟友。
应笑久久未曾言语,逢霜也不急开口催促,只将弯月似的眉向上一挑,依旧等着她一个回答。
逢霜身量高挑,约摸要比原身高上半头,从应笑的角度望过去,正好能触到她垂下的目光。
晨间日光柔和,将眼前女子的眸色映出一种近似澄澈的琥珀色,其中并无悲悯,亦无轻蔑,只是那样平常地、静静地注视她,宛如冷冷山上雪,看她就像看着一朵花或一株草,或许在她心中,他们之间并无不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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